雲浪輕嘆一聲，面帶慚愧。

“淚落成珠的鮫人是海之精靈，體內蘊藏天海之力，而這種天海之力，在女性鮫人身上得到集中體現，男性鮫人的身體卻無法吸收天地大海的精華，於是生來醜陋，在鮫人族中地位低下，受到女性的輕視，只能擔任巡邏守衛之責。”

“因此，在龍邪的引誘下，男性鮫人出賣了他們的同族，當玄溟教在水玲瓏領導下開始進攻滄藍嶼時，這群叛徒放棄守護女性鮫人，倒戈加入我們……當然，水玲瓏心裏也輕蔑叛徒，於是她將滄藍嶼的統治權給了天水長老，而那幫男性鮫人只是玄溟麾下的雜兵守衛。”

“連自己族人都背棄的家夥，有誰會信任他們？”

君珥看向那些巡邏的男性鮫人，隨之嘆息，他們確實醜陋，根本就像魚人不像鮫人，毫無女性鮫人那般美麗，可是如今鮫人族落得如此下場，又能怪誰？若不是女鮫人對他們的輕視，誰願意出賣靈魂背叛同族？如果真要怪的話，怕只能怪上天的不公了吧。

“那又為何要囚禁這些女鮫人？”

“龍邪覬覦天海之力，鮫人肉身是制約天海之力的阻礙，於是龍邪用神蚌將女鮫人囚禁，她們在暗無天日的蚌中，內心只會產生恐懼和絕望，最終會因恐懼或窒息，在蚌中死去。若是直到死亡，她內心依舊純凈，那她化成的蚌珠就是純白的，對龍邪毫無用處，他會贈與我們，作為玄溟效忠他的酬勞。”

“鮫人大多數內心單純潔凈，但若心中產生了癡妄和絕望，就不會完全死去，她的靈魂將化為攻擊力極強的絕望鮫妖，成為龍邪和水玲瓏的手下。看，那邊，又有絕望鮫妖要誕生了……”

順著雲浪看去的方向，一個大蚌緩緩化成了黑色，蚌殼慢慢地打開，一個容貌依舊美麗卻無比邪魅的鮫妖出現了，就和君珥以前見到過的一樣。原來，絕望鮫妖是由鮫人變成的……絕望之念，由人化妖。

“玄溟教造下如此罪孽，我感到慚愧。”雲浪低下了頭。

“這不是你的錯，是龍邪水玲瓏的錯，我們一定會消滅這些混蛋的！”君珥很豪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“嗯，對了，你不是要去找那個紅發少女麽，你這便去吧，你穿著玄溟教服，普通守衛不會為難你，但你一定要小心月澄，他是鮫人中的敗類，當初鮫人族是打算和龍邪同歸於盡的，就是月澄勾結了一群男性鮫人，出賣了全部女性鮫人，包括他的親姐姐，當時滄藍嶼的女王滄綃。”

滄綃……這名字也很熟悉……迦琳！君珥一下便想通了，難怪可芯會跑到這裏來，迦琳死前給了一顆鮫珠，沒想到可芯一直惦記著這件事。女王滄綃成為絕望鮫妖，居然是出自自己親弟弟的背叛，這是多麽諷刺可笑又可悲。

“月澄是男性鮫人的首領，被水玲瓏封為鮫人守衛隊統領，很受器重，他眼光很敏銳，你一定要小心。”

“雲浪，謝謝你。”

當君珥四處找可芯的時候，順便目睹了一些絕望鮫妖的誕生，而每一個絕望鮫妖的誕生，都是一個鮫人少女內心絕望的唱響……龍邪當真狠毒。

“放開我放開我……”

君珥循聲望去，可芯被一個巡邏的男鮫人抓住，她將可芯救下，忍不住斥責她。

“可芯，這裏是天水長老的地盤，你還一個人來，出事了怎麽辦！”

可芯雙手捧著鮫珠，有些難過地低著頭。

“小珥對不起……可是我總忘不了當時迦琳絕望悲傷的神情，她的眼神裏有如海水蔓延無邊無際的遺憾，鮫珠的主人一定對迦琳很重要很重要，我真的想把她的話帶到，迦琳臨死之前最後一刻，想著的都是那個人，她希望他能幸福地生活……”

君珥何嘗不想，只是只憑一顆鮫珠，如何找到迦琳所說的那個人？

“有陌生人闖入，警戒！”

嘶啞響亮的聲音響起，一個長相比其他男鮫人還要醜陋的鮫人朝她們跑來，他一揮手，還有更多的男鮫人追隨在他身後，想來，他就是月澄了吧。

“哎我去，被發現了。”

君珥拉著可芯撒開腿跑，剛跑一陣，前面出現了雲浪，她站在一樹叢後向她們招手，她們趕緊躲了過去。

“月澄既然發現了你們，不抓住絕不會罷休，那邊懸崖有個巖洞，是我們反天水長老集會的秘密洞窟，你們跟我一起進去，避過月澄。”

“多謝相救。”

於是她們跟著雲浪進入洞窟，洞窟很深，走了一盞茶時間才到，然而走到最後，她們瞬間變了臉。

“天水長老……！”

“雲浪，你！”

雲浪不理會她們，徑直走到了天水長老的左側，他右側還站著一個男子。

“我和颯灃是天水長老麾下最信賴的兩大執事，臨淵教主居然相信我的投誠，只能說明他太天真。”

“哈哈，你以為玄溟海外分壇還有真正歸屬於老教主的人？之所以讓你等登岸，只怕你等高手太多，應付不來。來人，拿下，要生擒，交給水玲瓏大人發落！”

卻在此時，她們身後又趕來了許多男鮫人，竟是腹背受敵了。

“月澄統領，手腳挺快的嘛。”

“哪裏哪裏，滄藍嶼有動靜，自然要查清楚好向水玲瓏大人匯報，龍邪大神的霸業，可容不得半點疏忽。”

可芯看看前面，又看看後面，攥著拳頭，忽而提高嗓音。

“你們為什麽要為龍邪效力？他發動了海嘯暴雨，吞噬了江南雷澤大片土地，蒼生哭號民不聊生，而且你們不是都眼睜睜看著嗎，看著那些鮫人女子遭到怎樣的淩虐，你們為什麽要助紂為虐？！”

“好天真的小丫頭，數百年來，哪怕被東海諸神不容，被華夏王朝放逐，玄溟教也未動搖過對共工的虔誠信仰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，憑我天水一人，即使巧舌彈簧，又如何能讓所有教眾改信龍邪大神？”

天水長老一個眼神，雲浪和颯灃各自走上前一步，冷笑一聲。

“洪水突至，家父雲水長老向共工神像祈禱，卻死於雷電。”

“水難過後，無數教眾在饑荒中餓死，我幼弟剛死，屍身就被搶去，爭相分食！”

“你們同情鮫人少女，誰又來同情我們玄溟教眾！誰予我安寧，誰予我生存！”雲浪揮刀往地上一豎，刀風吹動起她的白裙，冰寒冷漠的姿容，就像雲海浪濤，毫不留情地翻湧，刀鋒在地上劃出了一道深刻的劃痕，就如同印刻在心上的傷痕，“亂世不公，唯有強者才能不受侮辱，我玄溟教眾歸順龍邪大神，是要成為強者，成為東海之主！”

君珥看著雲浪，這個臉上寫滿了痛苦、憤恨、不甘的女子。她沈默地低下頭，這一路來，她也看了太多的悲歡離合，在這個浮沈亂世裏，每個人都只是滄海一粟，只能隨著歷史的浪潮不由自主地前進。其實她也明白，在這樣殘酷的現實裏，什麽信仰什麽正義都是無用，能讓他們吃飽穿暖的領導者才會是他們的選擇，雲浪他們並沒有錯，她也沒有資格以正義自居加以指責。

這世間，本就沒有絕對的正義。

“天水長老，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，那麽你呢？你叛離信仰，挑撥教中相殘，刺殺教主，殘害鮫人，追隨塗炭生靈的龍邪，不過是想實現你個人的野心，你，該死。”

可芯用手指著天水，以君珥對可芯的了解，可芯輕易不會認為誰的生命該當結束，她會說出這樣的話，可見她對天水長老確實痛恨到極點。

“哈哈，好個義正言辭的丫頭！你身上靈力很強，到時候水玲瓏大人一定會好好疼愛你……”

他看著可芯的目光邪惡而貪婪，君珥剛比劃手勢給阿眸準備開打，身後的月澄突然發話。

“天水長老，這個紅發女孩我要帶走。”

“喲，月澄統領對她有興趣？沒想到你對凡人女子有特殊癖好啊……”

“管好你的狗嘴，”月澄臉色冷下來，盯著可芯，“她闖進滄藍嶼，不知有何意圖，我必須拷問清楚，放心，在交給水玲瓏大人之前，她不會死。”

“這姑娘可是我玄溟教先抓到的，被你拿去向水玲瓏大人領功，我可是有些不愉快了。”天水長老整個臉也冷了下來。

“我管你愉不愉快，還是你想跟我打一場？好啊，自相殘殺讓她們跑了，水玲瓏大人一定會好好賞賜我們的。”

“算你狠！”天水氣極，握著拳頭咬牙切齒，“今天讓你一次！”

月澄抓住可芯，君珥剛拿出針準備打一場，轉念一想，既然雲浪是假投誠，那臨淵現在肯定被關起來了，如果她也被抓住，不出意外應該會和臨淵關到一起，這樣也好相互幫助，她的手偷偷向可芯指了指，是示意阿眸跟著可芯，先保護著她，如今寡不敵眾的情況，只好分頭行動了。

於是可芯被帶走，君珥假裝抵抗一陣乖乖就擒。

“給我把她丟到水牢裏，等候水玲瓏大人發落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